由于盟軍轟炸的破壞，德國城市德累斯頓與它的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的過去經(jīng)常有一種難以理解的關系。由著名建筑師丹尼爾-里伯斯金（Daniel Libeskind）重新設計的、新穎的“德國軍事博物館”正在德累斯頓建設。前不久，里伯斯金與德國媒體“明鏡在線”的記者就德累斯頓的重建、懷舊的誘惑和為什么建筑師必須是樂觀主義者等題目進行了對話。
準確地說，是在65年前——1945年2月13日，盟軍的轟炸機用大量的高爆炸彈和燃燒彈毀滅了德累斯頓城。這次轟炸殺死了大約25,000人，并使這座城市成為一片廢墟。
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盟軍飛機對納粹德國進行懲罰，這不是最厲害的轟炸。但對于許多人來說，對德累斯頓的轟炸成為“過度的暴力”的一種象征。實際上，德國的許多右翼分子將這個事件稱為“轟炸大屠殺”，與納粹德國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中的罪行相提并論。前不久，德累斯頓再次出現(xiàn)“新納粹分子”的示威游行。
同時，德累斯頓繼續(xù)進行重建，它的許多歷史性建筑現(xiàn)在恢復了它們在戰(zhàn)前的原貌。另外，德國的“軍事博物館”的改建工作正在進行之中。這個改建項目是由建筑師丹尼爾-里伯斯金設計的。德國媒體“明鏡在線”的記者就德累斯頓與它的過去的關系和為德國設計一個“軍事博物館”的挑戰(zhàn)，采訪了里伯斯金。
下面是他們的對話——
明鏡在線：里伯斯金先生，您重新設計了在德累斯頓的德國“軍事博物館”，但有權明顯改變這幢建筑物的正面，使這幢建筑物19世紀設計的呆板的外貌大大改觀。這是與過去的一種決裂。但在德國的許多建筑物中它似乎不是人們沒有想到的一個？
里伯斯金：很可能是這樣。有人希望把歷史僅看作一種無止境的大事紀。但歷史總是有中斷，有大的混亂——特別是處于德國納粹時期。

里伯斯金重新設計了德累斯頓的德國軍事博物館，給這幢舊的建筑以新的面貌。
明鏡在線：從建筑上看，確實是這樣。但德累斯頓顯示了一種希望忽視這種混亂的偏好。這座城市已經(jīng)花費了數(shù)十億歐元，努力再現(xiàn)它在遭受轟炸之前在面貌。
里伯斯金：我能理解這座城希望恢復它的過去的推動力。人們還懷念這座城市的榮光的日子。但即使你重建“圣母教堂”（Frauenkirche）和這座城市地面上其他的偉大建筑，你也不能恢復歷史。這座城市基本上已被改變。過去的事件不只是一個注腳，它們是這座城市轉變的中心。

德國軍事博物館新的正面。
明鏡在線：德累斯頓處理它的歷史的方法，確實引起了許多批評。
里伯斯金：我也分擔了這些批評。看一下柏林，它對歷史的理解值得效仿——你不能僅僅再現(xiàn)過去。你能在德累斯頓重建巴羅克風格的建筑，但你將削弱這座城市的活力。多愁善感不是你能建設一座新的城市的基礎。

改建中的德國軍事博物館。
明鏡在線：那么您同意，由于這些觀點，德累斯頓需要更加勇敢地面對它的過去？
里伯斯金：肯定，我肯定這樣認為。在這兒和那兒，你需要比一個小的標記更多的東西。事情將永遠是在這兒發(fā)生。并且，這些事情，如果它們不被認識，僅能創(chuàng)造對這座城市不好的東西。如果你沉湎于懷舊，并且僅對一些別具一格的東西感興趣，你就發(fā)出一個信息：你希望回到1933年以前的“好的舊時代”。但新的事情能夠進行，承認德累斯頓正在前進。

里伯斯金重新設計的軍事博物館為參觀者提供了新的觀賞德累斯頓市容的平臺。
明鏡在線：以這座新的軍事博物館為例，在德國，那樣一個項目在20世紀建設是困難的，當然不是沒有它的挑戰(zhàn)。您是怎樣處理德累斯頓的這個軍械庫的改建問題的？
里伯斯金：當然，這是一項微妙的工作，但它也非常重要。在一個統(tǒng)一的、民主的德國，軍事博物館應當是這座城市的一部分。軍隊是民主國家的一部分。博物館是精美的，但向公眾展現(xiàn)那樣一個博物館也很重要。

里伯斯金設計的箭頭狀結構正好穿過容納博物館的舊軍械庫。
明鏡在線：您怎樣表現(xiàn)建筑上的精美？
里伯斯金：有新的建筑特色“滲入”了歷史性的軍械庫，并且在正面創(chuàng)造了一種新的面孔，創(chuàng)造了一種21世紀的建筑綜合體。它有點像個燈塔，像一個召喚城市本身的信號站。當你在建筑物的內部，觀賞歷史的收藏品之后，你獲得了德累斯頓的一種新的景觀。這最可能是你在博物館里看到的歷史的“畫布”。

里伯斯金的設計草圖。
明鏡在線：當然，它是“畫布”，在1945年2月13日盟軍對這座城市的轟炸中，幾乎被完全摧毀。你是怎樣組成這個畫面的？
里伯斯金：軍械庫前面三角形建筑，指向了德累斯頓遭受的轟炸來自的方向。它還打斷了這個軍械庫的建筑的平緩流動的線條。它引起了一個表示對歷史的連續(xù)性和它意味著什么的疑問。它給人們一個反射點。

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中，遭到盟軍轟炸嚴重破壞的德累斯頓市中心。
明鏡在線：您設計過很多項目——包括柏林的“猶太博物館”、紐約的“歸零地”（Ground Zero），現(xiàn)在是德累斯頓的這個“軍事博物館”。它們都與過去痛苦的記憶有關。您不感到那樣的任務很艱巨？
里伯斯金：我認為那樣的項目是非常重要的。能夠參與這些涉及記憶的項目，我感到非常幸運。這些工作是具有挑戰(zhàn)性的，毫無疑問，它們涉及不能還原的悲劇。同時，這又是給人以希望的工作。因為你能傳播知識給新一代的人們，讓人們記住歷史的教訓。

德累斯頓重建了它的許多過去的地標，包括“圣母教堂”（Frauenkirche）。
明鏡在線：聽您的談話，您很像一個樂觀主義者。
里伯斯金：如果你不相信有更美好的未來，你就不能從事建筑設計工作。你可以成為一個低調的詩人或音樂家。但作為一個建筑師，你必須設計有意義的東西。